夜雨，如瓢泼。
坐在公交站台等车，肌肤明显感觉瑟缩，低头看，带了黄色水晶脚链裸露的脚踝亦已苍白得没有血色，心底突然瓦凉瓦凉的，一如眼前沉郁的雨帘。
这初秋晨日的景致后面，隐隐涌动着心底的惆怅，我却无法准确地表达出来。
伤秋悲月，从医学角度看是对人体非常有害的一种感觉，但是伤秋，这美丽的情愫让千百年来文人们的忧郁凝结成了心头的一滴血，至今日异常晶莹通亮。
人都把义山诗比作珍珠，喜欢的说是大珠小珠落玉盘，不喜欢的说是断线的珍珠。说不上为什么？每当秋来夜雨潇潇，我就会想起那首《夜雨寄北》：
君问归期未有期，巴山夜雨涨秋池。
何当共剪西窗烛，却话巴山夜雨时。
义山写此诗时，妻子已经去世，如果可以，如果可以发个短信，打个电话，想也不至于如此的遗憾。孤独，造就了义山无数的无题，让千年后的我们和他的瑶池碧桃有了蓬山此去无多路的怅惘。很大一部分人愿意相信义山诗是歌颂上下级关系的，我倒愿意义山是个多情的郎君而不是讨人喜欢的下级，即便他的多情最后还是有点薄情，欢乐过后还是无尽的孤独。
但是我们不会怪他的，因为那是个男权的社会。
闲来无事，忆起旧时外公说起的大小李杜苏辛元白等等文人。成年后的我每每无端感慨，古来文人墨客，多命运坎坷，颠沛流离，是否文人的考虑方式所作所为就是为世不容？
忆起有一交好女友，近日风闻要高升“上吊”，前几天在大街上碰面，果然招呼的没有以前爽利，多了点官场交往的浮华和漫不经心，我依然亲热客气一如以往，回家后却很是不爽了几夜。
外面的世界是很精彩的，人心是微妙而难以琢磨的，朋友真情，是真？是假？半真半假？抑或时真时假？
清高感伤，也许是文人的通病吧？于是诗人们就有了自己的任性和出采，寄情山水何乐不为？未必时时处处把不满和抗争写在脸上背在肩上吧？
那段歌词说得好：“山川载不动太多悲哀，岁月经不起太长的等待，春花最爱向风中摇摆，黄沙偏要将痴和怨掩埋。”
时间白驹，风尘过客，人，还是愚钝点好，虽然未必能够大智若愚。
或者，如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刘禹锡那般自然很好：“半亩园中半是苔，桃花净尽菜花开。种桃道士归何处，前度刘郎今又来。”
“我说小子，你还得意吗？别把我波州刺史不当京官，把你的招子放亮点，说得就是你，还有你也是，轻薄谄媚的桃花，哪里比的我这脚踏实地的小小菜苔？哈哈，我刘某人又回来了！”每每看到此，我都有笑得晕倒的感觉但又很解气，感觉写在脸上的就是“我胡汉山又回来了”般的得意。刘禹锡是从来不接受“教训”而且天真到可爱，要不是有个好上级宰相裴度，还有个铁哥们柳宗元，连被贬播州时都要替任的话，他这“漏网之鱼”恐怕就被“格杀勿论”了。
胳膊上跑马拳头上种菜固然真英雄。
春花秋月何时了，独自凭栏，垂泪对娥眉，多情未必不英雄，温情是生命的见证。
拥有太多鬼气的李贺诗总是让我心跳和着他那些“剪瘦血狞”冷冷的字眼一起幽幽地泛着青绿色的光，在苏小小墓前绿到一意孤行，绿到东风破。
心情奇差时，常常也会一个人蜷缩在房间，就着荧屏一点光亮幽幽地念：
幽兰露，如啼眼。
无物结同心，烟花不堪剪。
草如茵，松如盖，
风为裳，水为佩。
油壁车，夕相待。
冷翠烛，劳光彩。
西陵下，风吹雨。
这场臆想的婚礼让我脑子里蒙太奇般浮现的却是徐志摩《半夜深巷琵琶》：“像一阵凄风，像一阵惨雨，像一阵落花…乱弹这宫商角徽，和着这深夜、荒街、柳梢头有残月挂……”眼前真实是一只小虫，在荧屏上使劲游走，却只是打圈，关掉了电源，虫子从窗户里飞走了。
也许，是我误导了它。
也许，天地容不下这等英才。
也许，身体素质不是太ok，当时没有健身房，那不是李贺的错。
也许，二十七岁的生命对李贺来说已是最高境界，宝剑出鞘，苍鹰展翅，他自然选择守候爱在无边的空虚里。
李贺，你恋鬼，我恋你，但是我们相约：下辈子，咱不做鬼，也不要那个幽怨的婚礼，好吗？
本人是个喜新厌旧的人，这阵超喜欢李贺。不是喜欢他空绝的灵感，却是喜欢他殷实的身价。
在早熟的古代二十七岁未婚，资料表明他还是唐宗室郑王李亮的嫡系后裔，那就是皇室贵胄，且天天衣食无忧当职业写手，经济条件肯定优裕，出去采风常常有了灵感好句就写下来放到毛驴兜里，回家整理，看样子他家肯定有保姆，还是有房有车一族，文化精英兼带钻石王老五。
有车一族还有就是那个会推敲的贾岛，但是人家驾驶技术不好，当街出了车祸，还撞到了韩大人的专车，显然李贺的驾驶技术是过硬的，还有他的专车（那头驴子）性能好，素质也高。
说到皇室贵胄，我倒是想起一个皇室宗亲，那个刘皇叔，说是中山靖王的后裔，好似中山靖王有一百二十多个儿子，他是哪家哪房，只怕中山靖王自己都拎不清了，怎么就没人要他去做个亲子鉴定？搞笑的是后来被天下人承认但称呼皇叔时还要带个刘姓，又不是外戚，干嘛带姓称呼？看来有时间还是要去做个DNA检测昭告天下为好。
大小李杜，诗风我不妄谈，单说性情，小杜更像大李，小李更像老杜。
自是寻春去校迟，不须惆怅怨芳时。
狂风落尽深红色，绿叶成阴子满枝。
小杜对湖州女孩一见倾心，相约十年为期，迎娶女孩。但十四年后小杜任湖州刺史时女孩嫁人已三年，孩子都有两个了，等他醒过神来？黄花菜早就凉了。
这个赢得青楼薄幸名的小杜不知道一直在干什么？想是没有后生晚辈的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梁山好汉之气概。
说句题外话，这男女间，除了夫妻之外应该还存在一种情愫，也许它没有夫妻般的浓烈，也没有相濡以沫的醇厚，没有少年夫妻老来伴的悠远，却拥有相同的苦涩与真诚，还额外多了点神秘和唯美。像苏轼和王弗固然是举案齐眉，和王闰之也是相安无事，和朝云呢？当然，现如今冒出的苏氏第N代孙也不知道是诗人遣散的那个歌姬小妾的儿子，当然我不怀疑诗人们的真诚还有才华横溢。
他们，就是人，那个时代的人，没顶的才华遭遇浮华的时代，是幸还是不幸？
月儿弯弯照九州，几家欢乐几家愁。在世界的一个角落，生活着一个值得你思念的人，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？
享受孤独是你的权利，忍受孤独是我的义务。
日出，淡淡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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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8-8-25 07:2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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